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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深情有错 义薄云天

祭祀是大事,其实谁敢保证苍天能按人心所求,但却要安抚百姓,让百姓知道王爱民的态度。楼兰王与王后斋戒了三日,方开始了祭祀。如今局势刚定,除了祭祀,也正式邀请各国度在楼兰的使臣参与祭礼,趁机拉拢,维系楼兰所结联盟,更许诺更多利益,让部族安心。

各部族多种猜测,连日街头处决的囚犯,也能猜出楼兰内乱,费达靠匈奴士兵夺位,当年草原结盟本为与匈奴抗衡,如今人家却强强联合了,此时哪个部族若翻了脸,不是直接让人家当成靶子了。连被匈奴所害的大月氏一时也不敢多话。

楼兰内几个敢说话的臣子逐个被罢免、下狱,再不敢有人为失势的前楼兰后说话,只能一心盼着大雨降下,那巴丝玛还有救,可最近天气阴沉,偏偏无雨。

费达同阿莎盛装焚香祭祀,礼毕便就坐于观礼台,费达记得,那晚,巴丝玛一席红妆,大家一起欢笑,哥哥最是懒得动,所以坐在座位上看着,拉姆却正好相反,好像永远不知疲累。现在哥哥死了,弟弟还关着呢,真是物是人非。

几人带来了巴丝玛,她从从容容,目不斜视,费达眼睛呆呆地望着她,她依旧一席白袍,头发完全披散在脑后,几天不见,她那满头乌发竟突然花白了许多,人也又瘦了些,费达只觉心头酸楚,到底我在做什么,怎会到这步田地。

“前楼兰王后巴丝玛,奢侈靡费,行为不检,罔顾百姓爱戴,于楼兰不忠,于草原不义,罪责种种,招致天谴,然其幡然悔悟,上罪己文书,以自身祭祀,以求上天宽恕,解楼兰旱情。”匈奴的巫师念念有词:“我王。”

该是诀别吗?费达只觉自己浑身冰冻一般,却面无表情说道:“前楼兰后,巴丝玛,感谢你大义,但若你能将信息传达,亦助楼兰顺遂,现在还有时间,草原上的人民定会永远铭记你!”费达心里在想,说啊,巴丝玛,求求你,说出玉令所在,终有一线生机。求求你,为了我们残存的情义,为了给我救你的因由。巴丝玛只是平和地望着广场上的众人,他们也曾向自己行过大礼,他们也曾口称感激,如今那一切不过过眼云烟。

广场中的火刑台倒也醒目,自己在楼兰这若干岁月中,还真不曾见过这物事。

“前王后,请吧。”刽子手道,巴丝玛对刽子手微微一笑,感谢他没有推搡自己,为自己留着体面。

这才刚上了一步,人群中跳出一个破口大骂:“费达,你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这一声声如洪钟,广场上现下安静,人人屏气凝神,如今听到这个声音,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费达见了,却忍不住站了起来:“海娜!”欧德日盼夜盼,此刻见了海娜,也忍不住走出几步,只是未敢开口。海娜姐姐,你还是那个样子,凶巴巴的,你还认识欧德吗?我就在这!我好想你!

正是海娜来了,她前几天到了楼兰,却无奈盘查严密,费达吸取当年自己被困在城外的经历,以腰牌盘查,并更换了原来的样式,加了密印。所以海娜被困在城外进不来,若是不走主道,又耗费时间,海娜只得死守等待时机。

趁祭祀有部族使臣来访,海娜想方设法混了进去,到处打听消息,可宫内却是进不去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可再次听到楼兰王的旨意,便是祭祀之事了。海娜早早伏在宫外,可苦等了半日,都没能等到,原来阿莎怕有变化,把巴丝玛于昨日夜间便押到了广场附近囚禁。

海娜只得匆匆赶赴广场,可环视四周,匈奴的士兵把守严密,又哪里是自己救得了的。于是盼民众能哄乱,可她没亲眼看到楼兰内那接连几日的血腥杀戮,百姓还有谁敢多言。

海娜看到了巴丝玛,那一刻血液已经沸腾了,巴丝玛长发已经花白,海娜一想到她不知受了何等苦楚就心痛难忍,且一听到那罪己文书,越听火越大,全是些莫须有的罪名,一句比一句难听,可没想到最终决定开口让巴丝玛赴死的那个居然是费达,此时只觉肺都炸裂,再忍下去自己便先要吐血而亡。

“海娜,退下!”费达心内对海娜敬重无比,更念及往日的友谊和救助的恩情,只盼海娜快些离开,眼前这场景又怎能解释得清楚。

“无耻小人,和我大月氏、和楼兰的敌人沆瀣一气,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海娜大怒。费达,今日见面,你简直令我作呕。

此时阿莎却气得想跳起来,好你个费达,你楼兰的故事还真不少呢,一个女的没解决,又来一个女的!忍不住叫道:“楼兰王在此,你好大……”

那“胆”字还没说出,一块石头踢了过来,阿莎“呀”了一声,那右脸被擦伤流了血。

海娜环视四周,骂道:“昔日楼兰王减徭役减赋税,楼兰带领草原强盛!楼兰王后扩庵堂,救济无助的老人与孩子!你们全都忘了!如今眼睁睁看着外敌凌辱,楼兰的男人呢?死绝了么!”人群中有些却也听得低了头。

“海娜,你是大月氏人,别管楼兰事!”巴丝玛叫道,此次只想让她走。

阿莎捂着自己的脸,见费达一言不发,冲着侍卫们怒道:“你们都是傻子么,还不杀了她!”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海娜围在了中间。

海娜两眼喷火:“楼兰的男人死光了,也还有女人。”说罢长剑出鞘,银光之间,不时有人倒下,此时海娜红了眼,也顾不上来的到底是匈奴的士兵,还是降了的楼兰士兵,总之,今天只要有人冲上来,便是生死较量。

海娜一心向着巴丝玛的方向移动,但来人越来越多,哪有冲出重围的机会!

“快看啊!天阴了!”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随着天变得阴暗,风也逐渐越来越大,云量积多,卷起干旱多天的尘土。

“要下雨了么!”费达喃喃道。一时间他糊涂了,今天要处死的不是自己一生的追求和所爱吗,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阿莎更急了,吩咐亲信侍卫:“快些行刑!”

“是!”那侍卫对着等候命令的刽子手发了令。

那刽子手低声道:“王后,对不住了!”刚才是让巴丝玛自己走,此时自己也只能动手拽她了。在天上密布的乌云中,忽然闪亮,“咔嚓”一声劈了下来,正中火刑台,将火刑台从上劈开。紧接着,大雨瓢泼而下。

“王后,王后巴丝玛是草原的女神,她是在庇佑楼兰啊!”那心有怨气的百姓们再也不顾士兵们的淫威,大声喊了起来。

“放了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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