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将自己的尊严踩在地上的时候，那她就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亦或者向崔乃文这样的，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人将自己的尊严踩到脚下的时候，自己也要强撑着，自己不将自己看扁，为了生存得有尊严，而挣扎。
面对亲生父亲的对视，崔乃文不再躲躲闪闪的，也怒目而视，控诉着他的所作所为。
“你应该都知道吧，在那里发生过什么。毕竟是你亲手将我送去那里的。”
崔乃文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要将眼前人当做父亲，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与禽兽无异，将他视作自己的亲人，只能徒增伤感了。
崔校长看了她一会儿，竟然笑起来：“从前我以为，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意义，便是取得我的认可。你从来都是最听话的孩子，怎么这一次，这样的任性妄为了？”
崔乃文不敢相信父亲将这件事儿定义为一个孩子的任性：“难道你也是这么对待大姐的？小弟呢？他们哪一个不是被你捧在手心里头？为什么偏偏要将我嫁给一个懦夫，又让我去那苦远的地方？”
崔乃文的话，情真意切，崔校长却嗤之以鼻：“你怎么能同他们相比？”
萧灵在旁边听得咬牙切齿，欧女士仅仅捏住她的手臂，稳住她的心神。
“想想你的初衷。”她在萧灵耳朵旁边低声说。
张雨辰却没有这么好的耐性，她本来就刚正不阿，此时更是忍耐到了极点。
“崔校长，你好歹也是一校之长，怎么能这样区别对待自己的孩子？崔乃文和她的姐姐弟弟，难道不都是你的亲身骨肉？你怎么，你怎么能把她送到那个地方去！”
“区别？她们当然有区别的。崔乃文自出生以来，就同其他两个孩子，有本质上的区别了。崔乃文已经脱离了正道，对这个社会的发展，再无用处，那就应该拿出对这个社会的献身精神来，真正先出最后一点价值。”
崔校长本人，对于男尊女卑世界信条的信奉，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她当着四个女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谓是丝毫不将女性放在眼里的意思了。
萧灵感觉到非常的可悲。她们几次三番谅解之后，又推崇备至的崔校长，内里是个将她们视若草芥的男人。
在图书馆并不宽敞的潜艇里，几个人之间的僵硬气氛一出即发。从图书馆外面传来下课的铃声，不过并没有人不识相的来打扰他们。
无论是欧洋、萧灵还是张雨辰，都没有对崔校长有所回应。因为她们已经放弃说服这个冥顽不灵的男人，只能感叹这个学校的未来，总算要毁在这个男人的手中。
萧灵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到崔乃文旁边，拉起了她的另一只手，对崔校长说：“我本来以为，你这次重出江湖，总算有了点收敛和悔过的意思。没想到，却是重蹈覆车，一点变化也无。崔校长，我想你得意不了太久，我们曾经能够罢免你一次，也会有第二次的。”
萧灵这话说得所有人都心惊不已，然而她的其实十足，也令这番话有很大的可信度。
崔校长的脸色已经黑过锅底，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似乎是想给萧灵一顿暴揍。但萧灵毫不在意，拉着崔乃文就要向前走。
却没有拉动她。
萧灵犹疑回头：“你。。。。”
崔乃文定定的站在那里，神色清明。
“他会不会下马，这是你与他之间的事情，不是我的。”
萧灵没想到崔乃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有点无措，呐呐的说：“是这样没错，可是。。。”
崔乃文率先打断她：“我的价值，会由我自己证明给他看，给所有人看，”她转过头来，再次看着崔校长，“会在武装部队的后勤医疗队里，以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方式。”
萧灵说得对，能够闯过这一关的崔乃文，才能说算是真正突破了自己的心房，将前尘的一切都了断，才能够步入一个能够看到真正希望，甚至是为别人带来真正希望的明天了。
至于崔校长，作为父亲，他不懂自己的女儿，作为校长，他也早已偏离了这所学校发展的正途。
“你知道，曾经崔校长和凌将军对于这所学校未来的发展，各执一词。他们一个强调学生的出生，血统的纯正，另一个则主张学生应该遵循自己的选择，以自由意志进行区分。”
追忆往昔，欧女士一直缅怀与当年的壮怀激烈，当年的意气风发。据她几次回忆下来，当年的催下账，与今时今日，又有许多的区别。
萧灵思索了一会儿，道：“所以凌晨将军的初衷，是想让所有女孩儿，根据自己的意愿来选择将要学习的专业，而非基因能力的等级？”
欧女士点点头：“是的。他的主张在当时候看来，真的太过前卫。后来，自然是崔校长胜出了。”
萧灵明白欧女士的意思了：“所以，当时你也不同意凌晨将军的想法吧？因而在你们三个人的初创团队之中，你投了崔校长一票，所以他做了校长，凌晨将军大权旁落，才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欧女士有一瞬间的动容。
经过刚刚在图书馆的对峙之后，四个女人将崔校长甩在原地。张雨辰陪着崔乃文回到她原来与萧灵同一间的宿舍去看看，权当故地重游，而萧灵则被欧女士拖着，来到学校的后院儿那片草坪上。
那里埋藏着萧灵从图书馆里找到的那机甲，是她同凌晨将军之间唯一的联系了。站在那里，萧灵忽然有所感悟。
“其实当时你也在选择，是不是？”
欧女士的眉头控制不住的轻轻一挑，并不回应。
萧灵便知道自己又猜对了。然而经过欧女士对于她能力上的剖析，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猜对了，还是预测对了。
“你是猜对了。这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并不属于未来的事情，也不需要预测的。”
萧灵撇撇嘴巴：“那么当初，你是真的喜欢过崔校长了。”
被人揭开最隐秘的故事，欧女士很难以说清楚自己的感觉。她从没有同人讲过这段事情，这么多年过去，再旧事重提，总有不一样的心情。
“那个时候，我也有我的骄傲。凌晨的很多做法，让我不理解，他不像崔校长俺么会讨人欢心。于是我故意赞成了崔校长，向刺激他一下。却没想到，那便是诀别。”
萧灵还记得，欧女士曾经对于崔乃文母亲那一段往事的错乱记忆。她想，欧女士对于有关崔校长的一切过往，都是有些后悔的，所以故意将自己的记忆错乱，不去回想。
她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当时年纪那么轻，就登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端，有些心高气傲，待价而沽，也是很正常的。你又没有父亲的监管，想要自己决定婚姻，这个举动已经非常大胆了。这样年轻的女孩儿，犯了一个错误，也并不是难以原谅的。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欧女士苦笑着摇摇头，目之所及，是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绿色。
“这草坪是当初凌晨要求铺设的，崔校长一直觉得太过生意盎然了一点。”
萧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机甲埋藏的地方，悠悠的说：“在把学校交到崔校长手上，逼着凌晨将军离开之后，你就后悔了吧。”
欧女士扭头看了萧灵一眼，脸上的表情称得上复杂，好像想要出拳打萧灵一巴掌，又十分隐忍的。
“比那更糟糕，他爱上了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