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爵尊首辅勾着嘴角，大掌轻抚她的後脑勺，感受丝绸般的黑发缠绕指间。
虽然慕容秋烟与爵尊首辅并非爱侣，在她眼底，自五岁认识爵尊首辅开始，算算也过了十五年，说他伴着她长大，她陪着他成长都不为过，他就如温柔的哥哥、严厉的老师、体贴的东家，以及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王爷，是这般贴近生活却又遥不可及。
爵尊首辅第一次见慕容秋烟时，穿着一身白衣时年十五的他，笑弯了一双眼眸，探出修长的右手，轻轻抚摸她的後脑勺，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的脏污，蹲下身轻轻对她说了一句话。
秋烟，很开心在生命里能认识你，今後，多多指教。
当时的慕容秋烟被母亲丢弃在市集，吃着旁人给的剩菜挨冷受冻十日，最後被淳于夫人捡回家，她因年纪太小，来到陌生的地方哭个不停，但她却将爵尊首辅同她说的第一句话深深烙印心底，此情此景未曾忘怀。
从此之後，爵尊首辅在安慰她、责怪她、鼓励她、笑话她时，总会轻轻抚摸她的後脑勺，这个动作也许对爵尊首辅而言是再简单不过，却是慕容秋烟十五年来与他最靠近的时刻。
慕容秋烟说话举止向来张弛有度，对爵尊首辅不过分恭谦，却也刻意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不会让自己的身体碰触他，就连行走也保持左後方一步距离，因为她万分晓得，纵使他待她好得像是家人，但她始终是奴仆，而他是王爷，是她一辈子高攀不起的王爷。
“阿然你说，你不是我的家人，会是什麽？”爵尊首辅微微蹙眉，嘴角轻浅勾起，模样看上去十分温柔。
“我是临江阁的掌柜，也是淳于府的管家，是王爷的夥计亦是淳于府的下人。”慕容秋烟说得自然。
“阿然，我母亲生前待你如何？”爵尊首辅收回手，双手负在身後，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老夫人待我非常好，几乎把我当亲生女儿般疼爱。”说起两年前过世的淳于老夫人，慕容秋烟忍不住露出遥想故人的惆怅笑容。
“不是几乎。”爵尊首辅口吻难得严肃，垂眸望入慕容秋烟眼底，接着继续道：“是早已。我娘生前早已将阿然当成女儿，甚至娘还想方设法，让你成为她真正的女儿。”
“咦？”慕容秋烟诧异。
“为何如此反应？”爵尊首辅扬眉反问。
“老夫人想让我当真正的女儿，这是什麽意思？”慕容秋烟不懂。
“聪明如阿然，会不知其中涵义？”爵尊首辅认识慕容秋烟已有十五载，光看她的表情，就晓得她是真不懂。
“让王爷失望了，我还真不知道，所以我一点也不聪明。”慕容秋烟露齿笑着。
爵尊首辅勾起嘴唇轻轻摇头，看样子并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他圈住她纤细手腕直往屋外走去。
“王爷，去哪？”她被动地跟着前进。
“回家。”爵尊首辅没有回头，脚步快得已经将慕容秋烟拉至大门前的圆桌旁。
“回家？”慕容秋烟瞠眸，转过身想回书桌前，无奈爵尊首辅圈住她的手腕，无法随心移动。
“去哪？”他停下脚步，转首看她。
“我想拿点书回家写点评。”慕容秋烟指着不远处的书桌说话。
“不许。”爵尊首辅口吻严厉。
“不许？”她蹙眉略显不解。
“已经戌时，回府後也晚了，该早早上床休息，不许你还挑灯夜战。”
爵尊首辅不顾慕容秋烟的抗议，紧紧拽着她，吹熄烛火将她拉离小屋後，关门落锁，要她放弃夜里还工作的念头。
爵尊首辅拉着她的手步下回廊，穿过小院，推开後屋侧门走出临江阁，想要拉着她走出小径，却被慕容秋烟开口阻止。
“王爷稍停。”她止住步伐，瞅向爵尊首辅。
爵尊首辅停下脚步回视她。
“後门没落锁，不怕遭小偷？”慕容秋烟没好气地指着身後说话。
“书阁遭小偷，也算雅贼。”爵尊首辅总算恢复说笑状态。
“真受不了王爷。”慕容秋烟佯装怒意瞅了他一眼。
爵尊首辅扁嘴，一双眼微微弯着，模样带点洒脱与一些淘气，逗得慕容秋烟笑了出来。
“王爷还不放开手，我只是去锁门，不会走远。”她看向被圈住的手腕。
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入慕容秋烟肌肤内，刚开始被他拽着，她只是不解他的用意，直到两人停下脚步看着彼此说话，她才後知後觉正被他拉着手不放，让她的心隐隐跃动不正常的频率。
“阿然，确定锁门跟我回家？还是把我锁在外头，又跑回去工作？”爵尊首辅扬眸笑着。
“王爷说呢。”她没好气道。
“我相信你，所以才放开你。”爵尊首辅话落，松开她的手腕。
“行姓人犯在淳于官差看顾下不敢作乱。”慕容秋烟摇头笑着，上前将门落锁才走回他身侧。
爵尊首辅与慕容秋烟乘着月色，优闲走在石板路上，慕容秋烟习惯性地走在爵尊首辅斜後方一步的距离，他虽颇有微词，但他总拗不过她的坚持，久而久之就随她想怎麽走就如何走。
爵尊首辅双手负後，长发在身後画出小小弧度，他刻意配合慕容秋烟的缓慢脚步，走出小巷弯入龙门大街，接着往左拐继续前行。
“王爷，走错边了。”慕容秋烟出声提醒。
爵尊首辅转身笑望她，“我看起来傻吗？”
慕容秋烟摇摇头。
不得不说爵尊首辅文学、武学造诣之深、一手写矫若游龙好字、一手绘神乎其神丹青，放眼天下能与爵尊首辅匹敌者寥寥可数，更是慕容秋烟见识成千上百位文学才子，却无一人得以和爵尊首辅比肩，若说爵尊首辅傻，天下就无人敢称正常人。
“既然不觉得我傻，阿然怎麽不想，我是有其他地方要去？”爵尊首辅笑睨她。
“想想也是。”慕容秋烟为自己不转弯的思考模式感到歉疚，冲着他笑了笑才又开口，“王爷忙你的，我先回家梳洗。”
“我要去的地方，阿然一定也得去，不然就没有意思了。”爵尊首辅摇头道。
“我也要去？”慕容秋烟蹙眉，“是什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