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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穷匕见!(上)

话休絮烦。

且说众道人一番豪饮,皆已醉死过去,由吓人搀回房中,各各歇下不提。扎木合却仗了酒意,一手提了酒壶,一手扶住墙壁,一步三摇,踉踉跄跄的向新房行了过去。几名下人见状,伸手欲扶,却都被他推了开去。

不一时到了新房。扎木合掀开门帏,早有喜娘迎将上来,半扶半推,将他弄了进去。扎木合呵呵一笑,随手从怀中摸出几带上房门,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扎木合摸到床前,只见红烛之下,素问身穿喜服,瑧首低垂,一张脸上遮了盖头,也不知是怎样了。扎木合呵呵一笑,揭了盖头,瞧着那如雪肌肤、花般容貌,不由得“咕嘟”一声,吞了一口馋涎,傻笑道:“娘子,你...你今天真美!”素问不答。扎木合不闻答话,心中不悦,冷笑一声,阴恻恻的道:“怎么,你怪我杀了你的情郎,是么?”素问仍是低头不答。

“贱人!”

扎木合两番吃瘪,不禁大怒,趁着酒意上涌,一把揪住素问衣领,“嗤啦”一声,将一件喜服撕成了两半,劈手一掌,将她打得半边脸颊高高肿了起来。素问挨了耳光,泪珠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口角也流下了一行鲜血,只是依然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怎么,你跟我发脾气么?”

扎木合哼了一声,如提小鸡般将素问提了起来,恶狠狠的道:“贱人,你若是从了我,日后荣华富贵,长生不老,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若执意不从,待我弄过了你,便把你卖进娼寮,作一世的biao子!”素问抬起头来,低声道:“我不从你,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可没那般容易!”

扎木合闻言,嘿嘿一声怪笑,一伸手,将上身衣衫一扯两半,露出了一身结实的筋肉,又一扯,连裤子一发扯断,赤条条的跳上床来,伸手一抓,将素问捞入怀中,高声道:“你要死,也要先做了我的女人再说!”言罢,一把扣住素问后脑,张嘴便往她唇上贴来。

“滚开,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素问抬头,迎面只见一张牙齿焦黄,酒气冲天的臭嘴贴将上来,一急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头一低,撞在扎木合下颌之上。扎木合吃通,一声怪叫,不由自主的放脱了素问,伸手捂住了嘴。素问惨然一笑,从腰间掣出一口短剑,凄然道: “扎木合,你别过来,不然我立刻死在你面前!”扎木合见状,登时吃了一惊,忙道:“好,好,我不逼你,你先放下了匕首!”素问摇了摇头,匕首在她雪白的玉颈上划出一条血痕,道:“不,我不信你,除非你先退了出去。”

“好,好,我退,我退!”

扎木合连连点头,也不管自家酒意已经有了九分,扶着床沿,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约摸走到七八步时,停了下来,回头道:“这样可以了罢?”

“不成!”

素问哼了一声,低喝道:“还要退!”扎木合无可奈何,只得又退数步,几乎并排挨着门板。扎木合回头道:“娘子,这回可成了么?”素问秀眉微蹙,冷然道:“住口,不许叫我娘子!”扎木合叹了口气,道:“好,你不许我叫,我便不叫罢。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你素问好么?”素问不答。

扎木合点了点头,道:“你没有反对,我就当你答应好了。素问,其实你也不用反抗,最多过了今晚,到明日你们天都明河都是我囊中之物了。”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只怕没这般容易。你想抓了我,要挟我爹爹就范,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逼得急了,我大不了一死。”扎木合默然片刻,道:“不是这话。素问,其实你自己也该知道,这次正是你爹即将过世,这才命人发下柬帖,广派人手,去中原接了你回来,是么?”素问冷笑一声,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扎木合缓缓摇头,道:“不,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事有凑巧,恰好被我碰上了而已。若非如此,我又怎知你的下落?”素问奇道:“你碰巧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扎木合便把自己去而复返,深夜行刺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就连jian杀妙风使等事,也无丝毫隐瞒。素问静静听他说完,也不插口,直到扎木合讲述完毕,才道:“如此说来,你之所以杀了乌旺扎布,倒是心安理得,连一丝愧疚也没有了?”扎木合哼了一声,冷然道:“愧疚?他从小对我非打即骂,从来都只作畜生一般看待,我杀了他便怎的?便是将他挫骨扬灰,魂魄驱散,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哩!”

“是么?”

素问听了,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可是据我所知,你自小父母双亡,正是乌旺扎布长老将你收养,并送到了天都明河学艺,是不是?若是他当真把你不当人看,当初又何必收养你?你好歹也是修道之人,难道连‘一日为父,终身为父’的道理也不懂么?”

“够了!”

扎木合一听,登时恼将起来,恨恨的道:“今日是你我的大好日子,尽提这些煞风景的陈年往事作甚?莫说那老鬼已经死了,就算他活着,我也绝不绝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素问道:“扎木合,你太偏激了!”

“偏激又如何?”

扎木合回过头来,冷冷的道:“若不是我偏激,当年早已死在乌旺扎布这老鬼手里了!若不是我偏激我又怎能带着满心仇恨,学成这一身本事?若不是我偏激,我岂能把天都明河尊主的掌上明珠抱在怀里?若不是我偏激,我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素问不语。

“所以说,这一切,全是拜你们所赐!”

扎木合哈哈一笑,语气忽然变得疯狂起来:“不错,我就是要zao反,反了这狗娘养的乌旺扎布,反了这该死的天都明河!素问,我今日好言相劝,希望你识得大体,他日你我结成道侣,相互提携,自然有数不尽的好处;若是你执意不从,,待我灭了天都明河,你不是一样要乖乖顺从于我?”素问道:“灭了天都明河?你吹的好大气儿!”

“素问!”

扎木合低低唤了一声,沉声道:“到底我是否吹牛,火势危言耸听,最多明日便有分晓,今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从不从我?”

“做梦!”素问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答道。

“好,好,好一个倔强的丫头!”

扎木合冷笑一声,忽然间猱身而上,右臂一挥,一团黑乎乎的物事离手飞出,迎面向素问扑去。那团物事飞上空中,轰的散了开来,嗡嗡声响之中,化为无数寸许长短,振翅飞翔的蛊虫,铺天盖地的罩了下去。

“啊!”

素问见了蛊虫,不由得失声惊呼,一低头,胡乱挥手拍打。扎木合觑得准了,身子一弓,如脱了弦的利箭般激射而出,一伸手,将匕首轻轻巧巧的夺了下来。素问没了匕首,心知不妙,当下把心一横,一头向墙壁撞了过去。

“慢来!”

便在这时,扎木合已然赶到,身子一侧,竟然抢在了素问头里,拦在了她的身前。素问死志早决,这一撞自然竭尽全力,“噗”的一声,霎时间只觉脑中一阵晕眩,撞进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事之中。素问抬起头来,只见扎木合一头冷汗,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呵呵笑道:“娘子,这回你跑不掉了吧?”

素问一见是他,一声惊呼,忙不迭的抽身后退,哪知人在半空,忽然间手臂一紧,已被扎木合凌空提了过去。扎木合佳人入手,胸怀大畅,臂上加劲,将素问搂入怀中。素问奋力挣扎,却哪里挣扎得脱?

“无耻!”素问哼了一声,骂道。

“不无耻,怎能娶到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娘子?”

扎木合哈哈一笑,一低头,在素问额头一吻,得意洋洋的道:“娘子,你别玩了,咱们这便喝了交杯酒,好生安歇了吧?”说着,伸手拿起酒壶,将药包捏破,取粉末抓了一把,倒入了酒壶之中,就倒了两杯,一条胳膊挟了素问,就手拿了酒杯,另一手握了另一只酒杯,一边送往自家口中,另一杯则往素问口边送去。

“我不喝!”

素问眉头一皱,道:“修道之人戒茹荤酒,我自打出娘胎起,就没沾过这玩意儿!”扎木合闻言,倒也不恼,微笑道:“素酒一杯,饮之无碍,娘子若不放心,为夫先饮便了!”言罢,将右臂绕过素问身子,做了个交杯的模样,一仰头,一饮而尽。扎木合饮罢,将酒杯倒过来在素问面前一晃,吃吃笑道:“娘子,该你了。”

“好!”

素问闻言,点了点头,低头向扎木合的 手臂望了一眼,道:“不过,你要先放了我再说。”扎木合笑道:“放了你又有何难?只不过娘子你实在太也滑溜,为夫为放你逃走,只好先剥了你的衣裳!”说着眼中凶光毕露,伸手便来扯她中衣。素问一见,忙道:“好,好,不放便不放好了,我喝就是了。”扎木合这才住手。

素问轻叹一声, 道:“喂,你把酒杯拿那么远,我怎么够得着?”扎木合道:“是,是,为夫倒失算了!”说着果真将酒杯递了过来。素问见了杯中白酒,早已有了计较,当下把头一低,满满的吞了一口,蓦地里把头一抬,潜运法力,将一股酒水,变得犹如水箭一般,“嗒”、“嗒”两声,正中扎木合双眼。扎木合一声大叫,只觉双眼又辣又痛,不由得放脱了素问,蹲下身去。素问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站住!“

便在这时,扎木合忽然一声大喝,从地上站了起来,冷笑道:“娘子,你可是越来越顽皮了,居然连这等小孩子的把戏也使出来了!”说话之间,早已抢上前来,一伸手,按住了素问肩头,横拖直曳的拉了回来。素问一瞥眼间,只见他双目完好,面露坏笑,不由得低低叫了一声:

“糟糕!此番可真是无路可走了也!”

扎木合闻言,嘿嘿一笑,凑近了说道:“娘子,要比这些阴谋诡计,你还嫩得很哩!”素问一听,索性将生死置之度外,反唇相讥道:“是啊,要比阴谋诡计,我自然甘拜下风,可是你只会用这些卑鄙手段,欺侮我这弱女子,也真是出息的很了。”扎木合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我这一辈子,就只欺侮你一个人。别的女人,想让我欺侮还想不到呢!”素问撇嘴道:“自称自赞,好不要脸!”

扎木合提起了她,一把掼到牙床之上,一俯身,凑到了素问面前,低头便吻。素问伸出双手,将他一颗大头托了起来,惨然道:“罢了,罢了!今日左右也是难逃侮辱,不如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再行圆房不迟。”扎木合微微一笑,道:“娘子有话要问,为夫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素问点了点头,正色道:“扎木合,你为什么要说,到了明天,天都明河就要落到你的手里?难道你当我天都明河无人么?”扎木合听得问话,脸色也不禁变得凝重起来,过了半晌,才道:“娘子,此事干系极大,没准儿便是掉脑袋的大事,你真的想听么?”素问叹道:“落到了你的手里,我还有什么?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将来当真有事,也只好咱们夫妻二人一同受着了。”扎木合一听此语,登时精神焕发,点头道:

“不错,娘子言之有理。若是我还掖着藏着,那便是太过见外,不把娘子当自己人了。好,我说,我说。” 当下坐直了身子,沉吟片刻,方道:

“娘子,你可知当年我被逐出苗家寨后,到底去了哪里?我实话告诉你吧,那时我身无分文,又背了一身的伤,几乎与乞儿没什么分别。我那时我走到哪里,都没见过一丝儿好眼色,甚至连个栖身的处所也无。那时我心里边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了乌旺扎布,再毁了天都明河!”

“可是,此事说来容易,真要坐起来却又谈何容易?且不说你们天都明河家大业大,高手辈出,就算只是十万大山里的苗家寨,也不是我一人可以撼动的。正在我走投无路之际,我见到了一个人,若不是他,扎木合也许早就死了,正是他救了我,将我带回魔门,传我道法,我才有出人头地、报仇雪恨的一天!”

“那人是谁?”素问心中一凛,问道。

“那人是谁?哈哈哈...”

扎木合闻言,仰天一声狂笑,森然道:“他是谁?我怎么知道?我只知所有的魔门弟子,否恭恭敬敬的称他为苦竹长老,我便叫老头子好了。那老头子将我带回魔门,给我吃,给我穿,甚至还命人收我为徒,传我本事。嘿,魔门弟子的修炼可真是残酷,我那师父,一共收了十三名弟子,等到我学成出师,所有的师兄弟们都没有了,我的师父,也就只剩下了我这么一个弟子。”

“只剩你一个弟子?为什么?”

“因为--”

扎木合冷笑一声,冷冰冰的道:“魔门修炼不比道门,不,何止是不同,渐止有天壤之别!”素问奇道:“天壤之别?”

“是啊!”

扎木合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道门弟子投师,往往入门前吃尽苦头,经历无数难题,经过一轮轮的淘汰选拔,最后择优录取。但若弟子入门,师父却又倾囊相授,直把徒弟当成自家儿女一般,至于真传弟子,那可更是了不得啦,可是魔门,向来只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师父收徒之时,往往不论人品家世根骨如何,俱都一股脑儿的收了进去。入门之后,也都一视同仁,都是从最基本的法诀法诀开始练起。或三五年,或五七载,师父必定亲自考核,排名垫底者必死无疑。但若你有本事,大可以杀了师父,自己做了众师兄弟的头领。因此,魔门弟子入门之后,往往一百个里活不了一个,但就是这一个幸存的弟子,往往吧道门十个八个同级修士还要厉害。在我出师之时,我的所有师兄弟们,都死在了我和我师父二人手中。”

“原来如此。”

素问听到此处,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太残忍了么?”扎木合冷笑一声,反问道:“残忍?倘若换了是你,相信你一样残忍!”素问沉默半晌,道:“好罢,也真如你说的也不一定。对了,后来便怎样?”扎木合道:“后来我离了魔门,四处招兵买马,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赤松子道长、萧逸才、李元宗、吴道子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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