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铺上，不能随意转动，韩枫抬头看横梁、拖鞋男所说的摄像头位置，心想“还是外面好啊，在外面没有人监视你，虽然偶有人监督，但不会有人一直盯着你，何况就算有人盯你，你也可以不鸟他，而在这…”
坐了几十分钟，韩枫右腿都麻了，将右腿抽出，换压左腿。
“这样坐着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是无聊些，犯人也不会因此而知错。”韩枫心想，“不过监狱就是要让你受苦，让你害怕这里，以后不敢再进监狱。”如此想着，也就理解。
无聊啊，真他么无聊，坐着不许说话，有的犯人宁愿去监狱，也不愿意待着这看守所，监狱需要干活，时间反而过的快些。
虽然外面说监狱干活是有钱的，但昨晚韩枫与一犯人聊天时，他说监狱干活没钱。想一千块一个月，关三年后出去能有三万？想太好。
他喵，你在外面三年都未必能存到三万块钱。
监狱不过给你一些补贴，吃饭与买必需品时可以用。世界变着法不给你钱的方式真多。
又坐的左腿麻了，中间休息时间到，韩枫放松身体，转身与拖鞋男聊天。
“哎，你说，外面看守会一直看监控吗？”
“不知道，可能会吧。”拖鞋男道。
韩枫道“我觉得不会，那么长时间，他不可能一直盯着监控看。”自己打过一个月暑假工，就是专门看监控的，知道这其中门道，过半个小时看一眼，就算不错了。
“万一他看呢？你坐好就好，不要连累大家。”拖鞋男道。
坐前面的犯人看过来，与拖鞋男持同一意见。
韩枫不过说说而已，并不打算试验，不再聊。
拖鞋男转身向后与大叔聊，韩枫看向前面，见王总与留长发男人交头接耳，心想“在说什么呢？”
“嘿嘿，拖鞋，你晚上睡觉别睡太死，小心被人猥琐了都不知道。”大叔笑道。
“要是我被人猥琐了，不用想，肯定是你这个死变态。”拖鞋男道。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你旁边小伙呢？”大叔笑道。
“他不会做这种事，只有你这种变态才会做这种事。”拖鞋男道。
两人又动起手，打闹欢笑。
韩枫与身后犯人隔着两个铺位，不算熟，不转身和他聊，坐着发呆。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负责监督犯人道“时间到了，都坐好。”
犯人们各自坐回原位。
又端坐四十分钟，看病时间到，坐在铺上等了约十分钟，推一辆小车的看守来到门口，问“有没有人要看病？”
大叔起身走出去，走到门口与看守聊几句，又走回来。
韩枫问“你有什么病？”
大叔道“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要一些治腰痛的药。”
韩枫对此持疑。
拖鞋男不问，每个犯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问了，别人不愿说，也不会跟你说真话。
在这牢房中，谁跟你说真话，谁跟你说假话，还真不好说。
吃午饭时，王总又给韩枫分了些榨菜，昨晚也分有。
吃完，昨天推地的犯人拿毛巾把地推了，坐一会，时间到十二点，所有人午睡。
午睡两个小时，韩枫的生物钟不适应，睡醒了躺在铺上思考一些事情。所有人都躺下后，左右间隔不大，翻个身都要小心翼翼，手伸出一些都会碰到人。
铃响，起床洗脸，坐铺上缓一会，又到漫长的坐板时间。
坐板类似面壁，适合思考有深度的问题，不过韩枫如今19岁，没什么烦恼，只能死熬。
端坐两个小时不许说话，想想都是件痛苦的事情。
大慨三点的时候，看守押一个犯人走过，不是关这间，往左边走。韩枫倒希望关这间，这样自己就不是新人。
五点半吃了晚饭洗澡，韩枫已经三天不换衣服，低头闻了闻，衣服已经发酸，心想“还好味道不大，希望过几天味道也不重。”
七点读了半个小时三字经，到看新闻，这是一天中唯一值得期待的事情，以前韩枫看到新闻都会转台，现在却看得很认真。
话休絮烦，十点灯关睡觉，一夜过去。
第三天，王总叫拖鞋男拖地，看拖鞋男的表情不太情愿，因为不是牢房中所有人都轮流拖地，只欺负他们几个看起来好欺负的。
第四天，韩枫的衣服发臭，拖鞋男和大叔不愿靠近，坐板时，前后的犯人也坐得远远的。
“哎，小伙子，你过来。”王总招手道。
韩枫走过去，坐下，问“什么事？”
“你真的只偷几十块钱？”王总问，左边留长发男人也看过来。
韩枫道“是。”
王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多只关七天，你今天是第几天了？”
韩枫道“第四天。”天数在心中有计算，想都不用想。
“第四天，那快了…”王总琢磨道。
韩枫问“怎么了？”
王总道“没啥，有件事到时再跟你说。”
韩枫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谋划，看向左边留长发男人，见他脸上也一脸为然，心想“我能帮他们做什么？”
“额，你这衣服发臭了。”王总嫌弃捂鼻。
留长发男人也闻到了，不过他还能忍受。
王总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一件衣服你换。”犹豫过后，又不舍得，拍一下坐他前面的犯人，“憨五，要不你给一件衣服他换？”
胡子拉碴的憨五不肯道“这…，我哪有衣服给他。”
王总道“你衣服那么多，就给他一件嘛，月初榨菜与烟我都多分你一些。”
憨五还是不肯，“我就三件衣服，也不多，给了他，我就没得换了。”
王总关系和他还算不错，他不肯，王总也不好强求，他自己又不舍得。
韩枫站起身，走回自己的铺位。
转身坐下后，韩枫看向王总后背，心想“王总看起来像条大鱼，而所长安排我进这个房间，难道是在利用我？”
韩枫心里知道自己经不住审，而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容易得到王总的信任。
“不过，我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还没有钱，能帮王总什么呢？让我找个地名，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啊，不管了，到时再说吧。”
如果说帮王总传个消息，而这个消息又至关重要，可以得一笔钱的话，韩枫是愿意冒这个风险的，毕竟过来就是为了赚钱，但又可能被监控看到，就看王总怎么把消息给自己了。
韩枫脑里幻想出谍战片中手传纸条的场景。
如果王总告诉自己消息的方式足够聪明，自己认为监控看不到，韩枫就愿意冒险，就算被监控发现了，当场说了就是，到时再辩解，“自己并未打算帮传消息。”
“哎，要不你待会把衣服洗了吧。”拖鞋男嫌弃道。
韩枫转头看他，为难道“可我穿什么啊。”
“你可以不穿啊，等干了再穿。”拖鞋男道。
韩枫认为看守不会允许自己光着身子，道“你忍忍吧。”
“唉。”拖鞋男叹口气。
韩枫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不和他计较。
………………一夜过去。
由于玩笑时大叔出言不当，拖鞋男生气动手，与大叔扭打在一起，两人闹别扭后，拖鞋男只能靠近韩枫。
“哎，等我出去后，你跟我混吧？”拖鞋男道。
“跟你混？”韩枫忍住笑，打量他，问“跟你混能干什么？偷电动车？”
“啧～”拖鞋男脸上你别瞧不起人的表情，道“偷电动车是一项，除此以外，你还可以跟我爬窗入室，我攀爬技术可好了，你在下面给我放风就行，我们五五分成。”
韩枫摇头拒绝道“还是算了吧。”
拖鞋男劝道“干一票，运气好的话，得的钱可不少，你不是想赚钱吗？”
韩枫道“算了，我通过别的方式赚钱。”
“不愿意？”拖鞋男问。
韩枫轻摇头道“不愿意。”
“小伙子，你跟我混吧，我也快出去了，说实话我挺欣赏你的。”坐前面的负责监督犯人大声道。
韩枫看过去，问“你也快出去了？”
坐前面的所有犯人都看过来。
“嗯，我还要三天，你不是还有两天吗？你后天出去对吧？”负责监督犯人道。
韩枫点头，“是，我后天出去，还有不到两天了。”
“那就是嘛，我还有三天，你出去后等我一天就好。”负责监督犯人道。
拖鞋男不满道“你能不能别乱搅和？”
“什么叫乱搅和，拖鞋，你除了偷还会什么？跟着你能有什么出息。”负责监督犯人反驳道，“小伙子，我可是赚大钱的人，一般的人我可不带，我看你是可塑之才，才问的你。”
韩枫看他说得一脸真诚，犹豫，从负责监督犯人的外貌与气质来看，他确实像个混的不错的人，不过不像个正经人，道“再说吧，等你出去再说。”
“好，如果你跟我混的话，第三天的正午十二点，你在监狱前门等我。”负责监督犯人道。
韩枫不答应他，心想“出去后第二天在监狱前门等你？被值班看守看到是否不妥？”
王总静看着，不做声。
韩枫看向拖鞋男，问“他真的三天后出去？”
拖鞋男道“不知道，以他犯的罪来看，应该不可能，不过你别信他。”
“为什么？”韩枫问。
拖鞋男凑近一些，小声道“他是看守的人。”
“看守的人？”韩枫疑问。
拖鞋男解析道“看守为了方便管理和了解牢房中的情况，会挑选一个人做内线，他就是看守挑选的人，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大家平时都防着他。”
韩枫不理解问“他为什么愿意给看守做内线？”
拖鞋男道“做内线可以得看守的好处与适当减刑，反正你知道他和我们不一样就行。”
韩枫点头，扭头看向负责监督犯人，心想“做内线做的所有人都知道，也是挺失败的，不过看守找他几次之后，被发现也正常。”
一个人的秘密被告发，几个人有嫌疑，几个人的秘密被告发，叛徒是谁就很明显了。
吃晚饭时，王总只拿了一包榨菜，拆了分给他自己、留长发男人和负责监督犯人，韩枫没得。
韩枫习惯了得榨菜，对此有意见，心想“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分给他俩，不分给我！”
王总将韩枫的表情看在眼里，解析道“小伙子，榨菜不多了，就没有你的了。”
“啊。”韩枫不满应一声。
王总听了不爽，与留长发男人眼神交流，只能先忍耐。
七点看新闻，“当地时间9月24日下午……奥巴马承诺2016年年底，将军队全部撤出阿富汗，美国民众已经对打赢阿富汗战争失去信心，据民间调查…”
看农业新闻时，想到后天就能出去，韩枫反而不舍，心想“这里一日三餐，什么都不用干，其实也挺好。”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想法的错误，“在外面自由自在多好。”
九点时，拖鞋男与大叔已经和好，两人坐一起聊天。
十点灯关睡觉，今晚天气不冷，盖着厚厚的被子难受，韩枫翻来覆去睡不着，将被子蹬掉了也睡不着，转头看左边，不明白他们盖着被子为什么不觉得难受。
右边的大叔睡得很香，鼻声不断，韩枫更难入睡。
侧躺接触面积小，没那么热，但韩枫还是睡不着，不断变换姿势，直到十二点天气转凉，才睡着。
第二天五点半起床，洗漱好，吃了早餐，韩枫与拖鞋男坐铺上聊天。
“小伙子，今天你拖地吧。”王总道。
韩枫看过去，皱眉问“我拖地？”
“嗯，你明天就出去了，今天就拖一天地吧。”王总解释道，在他看来，进来的人在出去之前搞一天卫生是很合理的。
韩枫却不这么认为，心想“我明天就出去了，你不叫别人叫我！”不肯起身。
“快点！”不想再忍的王总怒喝。
迫于威压，韩枫只得起身去拿毛巾，走到门口，看不到毛巾，左右寻找。
负责监督犯人指道“在柜子上面，放右边的那条就是。”
韩枫走过去，拿起毛巾，再走到水龙头弄湿，扭掉一部分水后，准备推地。
负责监督犯人道“不用全部推，你看哪有碎屑，捡起来就行。”
韩枫点头，照他说的做，弯下腰看哪里有碎屑。
王总不满地看向负责监督犯人，这是抢他的人，负责监督犯人不怕他，与他对视，牢房中两股势力相持。
王总奈何不了负责监督犯人，冷哼一声坐下，负责监督犯人露出得意笑容。
韩枫很快捡完，将碎屑拿到蹲厕丢下，打开水龙头冲洗毛巾后，扭干拿回柜子放上。
转身走回铺位，韩枫看一眼左边看向自己的王总与留长发男人，决裂已经很明显。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方设法的整我，不过还有一天，自己忍住就是。”韩枫心想。
留长发男人与王总又交头接耳的商量，说的很小声。
“打扫完了？”拖鞋男问。
“啊。”韩枫点头，脱掉拖鞋爬上通铺。
拖鞋男道“刚才王总…”
韩枫道“我不怕他，反正我明天就出去了。”
拖鞋男点头，“也是，你明天都出去了，怕他干什么，如果我明天出去，他刚才敢叫我推地，我一巴掌扇他！妈的，只叫我们几个好欺负的推地，其他人他不叫。”
韩枫心想，“那是你，如果我关的久，我可不怂他。”
拖鞋男继续道“你看，像其他人，他敢惹吗他！”
大叔笑咯咯地看着。
王总看过来，问“拖鞋，你说什么呢？”
拖鞋男讪笑，“啊，没说啥。”
自己明天就出去，而拖鞋男还得再关一段时间，为避免他被针对，韩枫不再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