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诚秋停下笔,检查了一遍表格,没有发现什么错误,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好了,这个要给你吗?”温诚秋问道。
“嗯,给我吧。”安子鱼双手接过表格。
“没事儿了的话老师就先走喽?”
“嗯。老师再见。”安子鱼目光对上温诚秋有些调笑意味的眼神。
温诚秋见安子鱼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待温诚秋出了教室,安子鱼才把表格折起来,放进衣兜里,然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可能是住处离学校比较近,温诚秋也没有开车,只骑了一辆自行车过来。这倒方便了安子鱼,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还达不到可以追在汽车身后跑的地步,大白天的也不可能在天上飞来飞去。
安子鱼跟着温诚秋出了校门,一路七拐八绕,大概二十几分钟,才见温诚秋在一栋居民房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栋两层高的楼房,装修简约大气,门前的花坛里种满了蔷薇。一个穿着休闲的年轻男人正闲适地给花浇水。明亮的阳光下,滴滴水珠折射出梦幻的彩色,给男人黑色的发镀上一层温柔滤镜。见温诚秋骑车归来,男人放下洒水壶,接过自行车推进了屋里,隐约间还能听见两人说话时温柔的轻笑。
不远处的阴影下,那流光溢彩的一幕被吞进安子鱼黑色的眼睛里。
找到了,这个世界精神力的使用者。
安子鱼张开手掌,一小团金色的光慢慢在她手心汇聚起来,逐渐变成了一只熊的模样,仔细一看,这和安子鱼床头的那只玩偶熊有些像。金色小熊晃悠悠地站起来,扭了扭圆滚滚的身体,似乎在舒展许久未动的身体。然后它发力一跳,从安子鱼手心里飘起,再朝着温诚秋的住处慢悠悠地飘飞过去,最后从缝隙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温诚秋的房子。
而安子鱼则转身离去了。
其实她可以不跟着温诚秋过来一趟,只要愿意,她强大的精神力可以覆盖整个城镇,来探查谁才是她要寻找的目标。但她还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比她更强大的精神力者,她的探查会不会被发现,安全起见,还是谨慎行事比较好。
刚才那只小熊就是安子鱼的精神力凝结而成,用来观察温诚秋家里的那个精神力者。安子鱼倒不怕被对方发现,刚刚打个照面的功夫,她已经知道这个目标的精神力水平了,很弱,弱到马上就要枯竭了似的。可以肯定,如果他继续对温诚秋的记忆动手脚,只要再来两次,这个人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安子鱼确实需要解开温诚秋的记忆封锁,但她也不急于一时,她打算和对方打个持久战。
回到学校的时候,安子鱼刚好碰上了正要去打水的陈广盛。陈广盛抬抬眼镜再三确认,才确定是安子鱼没错。
“安子鱼?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在家面壁好了?”陈广盛问道。
“嗯,好了。”
“这么快?那你请两天假干什么?是不是不想补课?”
“……不是。”
“那你是想清楚了?上课还睡不睡觉,还发不发呆?这次月考能不能拿第一啊?”
安子鱼这才想起来,她答应了陈广盛回来时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但什么样的回答才会让陈广盛满意呢?学生之本是学习,只要成绩好,陈广盛应该就会满意了。
那这次月考她就拿第一吧。
“想清楚了,不睡觉,不发呆,考试我拿第一。”
安子鱼平淡如水的语气和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让陈广盛觉得她是在认真的开玩笑,而自己居然已经在心里开始相信安子鱼的话了。只怪安子鱼以前太乖,现在太正经,本想板起脸来说教一番,却不料还没撑起气势,气就已经被放了。
“行吧,老师就信你这回,这次月考要是拿到第一,就让你搬回原来的座位,不用坐在讲台旁边吃粉笔灰了。”
“好。”安子鱼回答道,虽然她并不在意坐哪儿。
“行了,自己好好复习去吧。”
“好,老师再见。”安子鱼朝陈广盛鞠了个九十度躬,陈广盛被她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挥挥手便提着保温壶转身走了,那步子走得貌似有些逃离的意味。
安子鱼也趁着陈广盛去打水的时间,把一直放在包里的“年度优秀教师申请表”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小金熊还在尽职尽责的监视那个精神力者,那人暂时还没动静,安子鱼也只得老老实实学习。尽管她并不喜欢,却也不妨碍她两天不到就把所有该学的知识复习完了,顺便把原主还没做完的各种练习册写了一遍。
前世在训练营学的都是军事相关,知识体系比现在的高考学科更庞大,也难得多。他们的每一天都是和时间的较量。她曾无限压榨自己的精神力,日夜不停地训练实战,两天一轮理论测试,三天一轮实战对练,只有胜者才能获得更大的生存几率。在这样的环境下,安子鱼的精神力不断庞大,终于在出营的那天成为训练营史上最年轻的C级精神力拥有者。而后在第五军的四年战斗里,她的精神力更是飞速成长,短短四年就成为帝国精神力排行榜上第二名的3S精神力拥有者。
但她当时肯定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精神力,有一天会用在学习高中课本上。
傍晚,落日余晖下,一中教学楼后小树林的深处。
周天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学生们此时大多都在寝室或者操场上休息或娱乐。但现在这处平时无人问津的小树林里,却有两拨学生,总共大约二十几人,面对面僵持着。
邵识森站在其中一拨男生前面,正在和对面的头头——一个梳着脏辫、人高马大的男生对峙。
“怎么,球输不起就想打人啊?”脏辫男说道。
李小帅站在邵识森背后,眼白都快翻上天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们,要不是你们下手黑,我老大一个就能打你们一队!”
“切,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下黑手啦?我们打球光明正大,你们说是吧?”脏辫男不屑地笑了笑,转头对他身后十几个人说道。
“就是,输了就是输了,还讹上我们了?”
“这就是你们尖子班的风气吗?太搞笑了吧?”
“对啊,就很无语诶,我们光明正大地赢你们。”
在邵识森背后的几人气得咬牙切齿,但又不敢贸然动手,只能先放放嘴炮。
“你们是不是男人啊敢做不敢当!”
“黑心眼!你们这样良心不会痛的吗?”
“平时你们一直霸占篮球场我们也没和你们争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刘琦推了推眼镜,说道:“你敢说你们没下黑手?那阿邵脸上的伤哪儿来的?还有老王的腿,我的腰,小李的背,都是和你们打球的时候被你们下黑手伤的。我们几个有伤在身的都是人证。”
“就是!病患还在这儿呢,你们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道歉!”
“道歉!”
脏辫男还是无动于衷,刘琦又说道:“你们要是还不承认,我记得那天看球的可不止学生,教高一的体育老师也在吧,恰好我和那老师认识,我不介意费点时间给他打个电话。这事儿要是闹到老师那里,谁都别想好过!”刘琦把手机拿在手里晃了晃。
脏辫男噗嗤一声,被弄笑了,“哈,我还在想你们一帮小乖乖怎么就有胆子约我们出来,原来是有老师在背后撑腰啊。真棒!很不错!”脏辫男说着,顾自鼓起了掌。
“笑死,什么事儿都找老师,你们是小学生吗?”
“是不是待会儿被打了就会哭着喊妈妈呀?”
“嘤嘤嘤,妈妈妈妈,他们打伦家,伦家好怕怕呀!”
“哈哈哈哈哈你要不要学的这么像啊!”
脏辫男身后的男生们调笑着,本来刘琦几个人还挺有自信,结果被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自尊受到了侮辱,个个又羞又气,脸都红了。
邵识森拍拍刘琦的肩膀,示意他退后。刘琦推推眼镜,乖乖后退,将头低下似乎想掩饰自己发红的脸和耳朵。
“和老师说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在社会有事儿找警察,在学校有事儿找老师,学生的心思放学习上就行。合理利用自己的身份,才是聪明的选择。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们,霸占篮球场,扔我们的鞋,好像还调戏过给我们加油的女生?这些我们没找过你们,但是这次直接对我们下黑手,下次是不是就直接套麻袋堵在墙角打了?”
邵识森向前走了几步,离脏辫男越来越近。
“我们也不是一定要你们道歉,毕竟像你们这样的坏孩子,应该也没有承认错误这样的优良品德。除了欺负我们这些善良人,你们也没法儿在其他地方找优越感了,不是吗?我们还是很大方的,愿意让着你们点儿,没找你们算账,这是给你们机会,不然别说是篮球场了,就是这个学校,也能让你们待不下去。”邵识森脸上挂着笑脸,却说着让人心惊胆战的话。他忽略脏辫男那群人逐渐黑下来的脸,继续说道:
“别拿我们的纵容的当成你们放肆的筹码,我们的忍耐有限的。如果我把事情闹大,让校方知道。你说,学校是愿意维护一群能够提高升学率,并且饱受欺凌的好学生,还是愿意保护一群欺负同学,在篮球场上下黑手的差生?如果你们只是成绩差,那也没什么,但是你们连人品也这么差,哎呀——真是担心你们的未……”
砰——
话音未落,耳内传来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邵识森只觉眼前一花。
“成应良我你他妈疯了!”
“狗日的敢动我阿邵!”
李小帅几人憋着的火气瞬间喷发而出,一帮子人握紧拳头就想冲上去,邵识森迅速张开双臂挡在前面,拦住了后面的人。他摸摸被打的脸颊,又麻又痛。邵识森不在意地动动下巴,看向对面隐忍着怒气的陈应良和他身后的人。
“我知道你们生气,但是你们却无法反驳,因为你们知道,我说的就是事实。本来是想好好和你们谈的,只要你们好好道歉,什么事儿都好解决。但既然你们不想承认,还开始动手,那也没有必要说了。”邵识森慢慢向后退,离脏辫男远了些。
“我们走着瞧吧,我会让我刚才说的,慢慢成为现实。”邵识森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陈应良那双发红的眼睛。
安子鱼坐在附近一个高高的树杈上,树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