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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同心功 逆杀动(三)

“颜儿,你方才所说,七日魂消之中,最为稀有的是一味‘忘情之毒’,这味毒药,莫非?”天渊心有不安地问道,而颜儿的回答直接印证了他的想法。

“毒如其名,不错,忘情之毒乃为盈花毒谷最为秘传的毒药。虽无能取人性命,但是一经服下,便会逐渐忘掉此生最为刻骨铭心的爱人,忘掉爱情的因果,忘掉爱情为何物,忘掉世间还有爱情存在过,此番种种,实为太过的残酷。而历代谷主,若要炼出镇谷之毒七日魂消,必将服下忘情之毒,融合其血,从而生成‘忘情血晶’。”

柳冥风遍观天下,而这般奇异,皆曾尽其所知为颜儿讲到过。只是于今,天渊终于明白了所有——凤天花谷主蓝玄月悲伤无渡的眼神,凄惨爱情无果所铸成的苍凉命运。她为使他安心,编造的锲而不舍真爱无敌的最终圆满结局,以及,她甘愿为了成全,而自我牺牲的所有决绝。这一刻的天渊,被一股悲伤衍生的无力感充溢全身。

素昧平生的女子,却为他付出了如此之多,他的如愿,竟要剥夺她所有的憧憬与希望。原来,原来,她满面的泪光,她荒凉的荣装,她亲情的丧失,她爱情的沦陷,到头来只为了给他以成全,而他之前,一无所知,如今全然,却又能从何说起?

他心痛地皱紧眉头,他的悲啊伤啊脆弱啊,毫不掩饰的暴露。他丧失了一贯的从容不迫与镇定自若。

“天渊,天渊,你怎么了?”颜儿面见天渊神情,匆忙问道,这般痛苦,莫非是内伤又发作了?

“颜儿,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所有,又仿佛重回到了那几日的凤天花谷,谷内的蓝天、相映争辉的金銮银凤,以及,放弃了所有幸福的主角。

他安静的为颜儿述说着那段历历在目并不遥远的往事,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如今仿若穿肠毒药,让他的愧疚如荆棘般开满心田。如果可以再见,他又能挽回些什么?如果可以放弃,她就可以摆脱宿命?如果她没有了所有的坚持,她的爱与希望就可以万寿无疆?所有的迫不得已,假设终不成立。

荒凉的故事没有结局,明明说好了不相见,却又偏偏会想念,那个曾经的女孩与爱情,永远擦肩。

那么祝愿她能幸福,只是这种祝愿,天渊如何信以为真?

颜儿的泪水安静流下,如他安静的口吻,如他安静的声音,如他所述这个安静的故事。她的夫君与孩子,经历了如此之多的磨难,一次一次,她却均远在天边。她不是一个好妻子,亦不是一个好母亲。他的夫君因爱而原谅了她,那么那个对她陌生至极的寒儿,会原谅她吗,她从未尽到过为人之母的责任,从未。

“天渊,对不起,你与寒儿,竟是承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颜儿,不要再说对不起,就算无能挽回,为了不辜负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亦要振作。”人也憔悴,心也疲惫,可是他还是坚强了起来。当今危机迫在眉睫,唯有养好伤势,方能全力备战,而正有一法,据目前而观,最为适宜。

“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同心之功’?”天渊问道,而颜儿见识渊博,回言道,“莫非便是传闻之中二人共同修习,化二人内力共用的休养之功?”一抹喜色爬上颜儿眉梢,若是与天渊一同运用此功打坐疗伤,必有事半功倍之效!

“正是,有此功相辅,无需几日,伤势必将愈合大半。”天渊说道,而今事不宜迟,他传于颜儿口诀要领,无有多时,颜儿便已领悟奥妙,二人掌心相对,凝神冥想,浑厚独绝的内力游走二人全身,顿觉经脉舒畅,如沉浸在和煦的阳光之中,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层出不穷,绵延不绝。

好像,爱情。

“颜儿,你便是念霜与那几个身着紫衫之人口中的主人,对吧?”天渊问道,尽管猜出八成,然犹剩两分疑惑,他想亲耳听颜儿说。而颜儿,不会再瞒他分毫。

“是的,在得知你们父子二人隐居在秋风城附近之后,我下令玄冰与玄铁前去,将颈上带着水珠般宝石的孩童踪迹告知于我,却不想二人自作主张会错了意。前段时间从清角口中得知,玄冰与玄铁竟然伤到了我们的寒儿,我一怒之下,已将二人处决。”柳安颜说道,故那日“莲绿”之中,她会有一瞬之间的失态,继而杀心大起,黑暗之莲若是残忍起来,死亡必然是无可逃避的结局。

“唔?你与清角见过面了?”天渊问道,颜儿点头,“这一切,还得自你覆灭鬼棺之时说起。”

颜儿语声也有怯意,这一路之上,从玄冰玄铁,再到玄真念霜,她啊,促成了多少出闹剧?

“从华山之后念霜一路跟随你,每晚皆会飞鸽传信向我禀报你的踪迹。而去北萝邪魂之地,纵你武功无双我亦难能安心,便暗中送密信于你多年好友风骨伯昏之手,望他能前去助你一臂之力。却难耐路程差池,伯昏未能及时赶到而你已落入七星之手,我情急只可亲自出手,好在那时念霜亦被擒,她以为我是为救她而出现。我在手下面前,从来面纱遮掩故作冷态,面见你身受内伤,只能将‘天转灵丹’谎称毒药给你喂下,免却念霜生疑,又在令她备马的间隙运功为你疗伤,确认性命无忧方敢离开。之后故在府外逗留,直待确认赶来的伯昏将你带走方离去。事后念霜对喂毒之事耿耿于心,背地里前往天海庄将一切告知于你,而你的徒儿清角凭医毒之术又在之后反追踪念霜找到莲绿找到我,求我给你解药甚愿出卖自我灵魂为我卖命一生,无意间言谈我得知玄冰玄铁伤过我们的寒儿,便以试探忠心为由令清角杀了那两个废人以此泄恨。而我,本拿不出什么解药只能拖延,又故意在清角面前言说驱逐念霜,从而使念霜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为我汇报行踪。再之后,得知你欲助天海我便只能几番在暗中相助。只怪天香草与定心珠身在天海庄之事我知晓太晚,若否当时必然不会送密信于伯昏,从而又惹得你无奈陷入江湖血雨之中。”颜儿自责,然则若无其间周折,他们夫妻二人,又如何相见呢?到底,恨也庆幸。

“颜儿,念霜是位好姑娘,你便放了她自由吧。”天渊说道,颜儿会意应诺。

“是,天渊,我都听你的。莲绿之中的随从我全部解散,而我亦无需要遮遮掩掩。”

从今以后,她便是最真实的自我,她最幸福便是,成为身边之人的妻子。而他,亦接受她其间繁复的身份,毕竟身为人夫,包容,亦是一种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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