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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人偶

雨是忽然间停下的,式神的身体破空而来,似乎在天地间撕了道口子,他就出现了,一双紫色的眼睛充满了肃杀之气。唐少爷挥手射出了红色的小箭,式神并不躲闪,一张口,便把小箭吞了下去。方怜惜不敢怠慢,拔刀便冲了上去,末日刀诀的六成力量,向式神当头劈下。

式神毫无表情,抬起巨大的右掌一挡,短刀劈进了式神的皮肤。是的,仅仅是皮肤,式神怒,左掌自上而下拍击。方怜惜弃刀,因为那刀竟然被式神的皮肤夹住,拔不出来。唐少爷大喝道:“走!”说着便迎着式神的方向扑了过去,身形一折钻入水中。方怜惜毫不迟疑,随着唐少爷也跳进了水里。方怜惜水性不好,才落入水中就觉得式神那一击紧跟着落下,可是自己在水中的行动明显要比陆地上慢许多,无论如何,这一击是躲不开的。方怜惜大惊,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抵挡式神三招,不料这一下恐怕就要送了性命。正在挣扎中,方怜惜只觉得右手被唐少爷抓住,是唐少爷抓住了自己,方怜惜感觉到抓自己那只手上戴着一个翠玉指环,温润而又坚硬。然后身子不由自主地在水中高速潜下,耳边传来唐少爷的声音,“闭气,什么都别想。”方怜惜早就闭气,却无法什么都不想,唐少爷是怎么在水中向自己传声的?难道他的武功已经突破了六识的局限?可以达到第七识的境界!这时唐少爷又传声过来道:“放心,这是五行遁水诀,式神也追不上的。”

不知多久,方怜惜正觉得气息将尽,唐少爷拉着自己急速上升,忽然离了水面。压力的突然消失使方怜惜头晕眼花,恶心的想要呕吐。等到脚踏实地,方怜惜才清楚周围的情形。自己和唐少爷站在一口井边,四周站着十几个人,却是唐望他们兄弟姐妹和唐少爷的三个哥哥。方怜惜疑惑:“我们这是在?……”

唐少爷道:“过龙山,唐氏宗庙。”

方怜惜四顾,所有的人都没有表情地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唐少爷道:“跟我来。”说着唐少爷不理会这些人,却向一扇朱红色的门走去。方怜惜跟上,推开门,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唐少爷大步走向大厅深处另外一扇黑色的门,进去。

方怜惜跟了进来,是个极小的房间,没有任何的摆设,四壁内陷着无数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点了一盏灯,每盏灯的火焰都燃烧着不同的颜色。方怜惜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颜色的火焰,而更另他惊奇的是,在房间正中围坐着一圈的人,这些人,正是院子中站着的唐门一族的高手。

唐少爷淡淡道:“院子里那些,也是式神。”

方怜惜瞠目,唐门也有式神!唐少爷道:“怜惜,你坐下,不,在这个位置。”方怜惜按照唐少爷的指示坐在了唐望和唐失的中间,左右看了一眼,只见两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众人围着的圈子中间。方怜惜凝神望去,却什么都见不到。唐少爷在方怜惜的对面坐下,双手五指连弹,方怜惜只觉得无数股力道从自己的印堂穴灌入,脑子中轰的一声,双目一片血红。正不知所措,耳边又有唐少爷的传音:“怜惜不要怕,还有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你再睁眼,我先和你解释一下什么是式神。”方怜惜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闭紧了眼睛。

唐少爷沉默了一会儿,道:“唐朝初年,中土文化经济等一时强盛无比,许多国家都派遣学生来学习知识,其中以东瀛所派学生数目最多。其中对东瀛宗教影响最深的要数阴阳五行之说,这些东西随着佛教和道教一起流传了过去,在东瀛逐渐形成了他们自己的一种学说,他们称之为阴阳道。而信仰阴阳道的人就是阴阳师,类似我们的道士。不过阴阳师在东瀛的地位很高,因为他们往往都有很强的法术。”

法术?方怜惜心中暗笑,却听唐少爷道:“我们习武之人不屑于法术是很正常的,可普通百姓却对这些阴阳师异常的敬畏,因为他们的确十分的灵异。何况东瀛自天皇而下的大臣将军们都是如此,故此阴阳师在东瀛形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势力。闲话不用说,我只说这式神。所谓式神,就是被阴阳师操纵的灵物,有的灵物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为阴阳师做很多人类无法完成的事情。而我们说的式神,则是本朝建立之前,一个叫赤仙子的道士从东瀛带回的灾难。当时是逢乱世,灾害连年,这赤仙子从东瀛学得阴阳术,依仗着有些法力,竟违背修炼者的大忌,用生人来炼制式神。赤仙子本身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只道这样式神的力量会强大无比,便无所不为,不仅开坛立教,还自己组织军队,劫掠州县意图称王。他怎知式神的力量如果不加控制,便会反噬主人,何况他用生人炼制,那式神积蓄了恐怖的怨气,杀性极强。后来不到一年,式神便反噬赤仙子,当时赤仙子正开坛说法,观者无数,式神将赤仙子的肉身在火中炼了足有七个时辰才死,而当时被式神杀死的信徒便有一万六千余人。这还只是开始,这式神全无好恶,逢人便杀,所过之处惨不忍睹。中原武林人士为除此魔物几乎损伤殆尽,慕容家、方家、冷家、雷家因此一蹶不振。最惨的要数瑰丽八尺门,当时八尺门比少林还要强大,八位龙头无一不是天纵奇才,武功盖世,可惜这么多的英雄豪杰,都死于式神之手。”

唐少爷说到这里歇了一下,又道:“当时唐门派出了的是最有才华的唐玉,唐玉本想收服式神,获得那强大的力量,可他见到式神之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便服下了他自己发明的毒药,生机完全断绝了。那式神果然对死人没有兴趣,没毁坏唐玉的尸身。唐门的人找到唐玉的时候,已经过了解毒的最好时机,唐玉也因此全身瘫痪,再也无法行走江湖了。”

那式神最后是怎么死的?方怜惜心中暗想,唐少爷似乎听到一般回答道:“式神最终死在佛骨侠刀之下,少林的一百余位罗汉经此役圆寂,罗汉堂长老愤而还俗,成立侠刀盟,发誓杀尽天下邪恶之物。”方怜惜听唐少爷说前朝往事,似在身边发生一般,惨烈之像如在眼前。这式神如此凶恶,即使不为了唐望,也要杀了他免得为祸天下。

唐少爷继续传音给方怜惜,“武林各派从此对式神及为忌讳,再不提起此事。道门弟子也再不敢修炼灵物,以免招来大祸。”

方怜惜此时心中尚有疑惑,只是不知从何问起,唐少爷道:“怜惜,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方怜惜缓缓抬起眼皮,落入视线的是一个巨大的光球。这光球正正当当地置于众人的中心,光球内的图象让方怜惜呆住了,那是方才自己和唐少爷从井中跳出的院子,围在井边的就是身边的这些唐门高手。

唐少爷道:“这些是唐门的式神,并非有灵性的生物,只不过是些人偶,离了宗庙便几乎没什么威力。我怕弟子们有伤亡,便摆下这个阵,由我和三个***纵这些人偶与式神一战。”

方怜惜将刀意贯于双目,仔细观察光球内的动静。“来了!”唐少爷一摆长袖,一道柔和的力量发出,在地面上轻轻拂下。一干年轻人被这一拂之力推开,光球的四面,只剩下唐少爷和他的三个哥哥。

只见光球内那口井剧烈地震动起来,转眼便裂开。一个巨大的身躯钻了出来,砌井的石块被式神一冲之下,激飞而上。式神身形还没有落下,只见唐少爷四兄弟伸出双手,向光球内发力,控制那些人偶攻向式神。

方怜惜只见这些人偶在搏斗的时候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每击中式神一次都会在式神那粗糙的皮肤上留下伤口,而式神每有一拳打中人偶的时候,被打中的人偶到没什么,身边相应的唐门弟子脸上却露出痛苦的表情。打着打着,那式神忽然停下,用力嗅了起来。人偶们合围而上,式神并不理会这些人偶,目光却穿过光球,向唐少爷望去。方怜惜暗惊,难道式神看透了其中的关键?

唐少爷见到式神的目光遥望自己,眼中竟然闪出一丝的得意。再看式神,任由人偶们疯狂的攻击,也不抵挡,只见他把巨大的嘴张到几乎可以吞下一个猪头那么大,然后深深的吸气。那些人偶的身上闪现无数缕白色的光,这些白光竟然随着式神那一吸钻到式神的口中,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人偶们终于有了痛苦的表情,方怜惜发现,身边的唐门弟子脸上反而轻松了许多。

人偶们开始退缩,式神狂笑,目光透过光球望着唐少爷道:“可笑的人类,竟然以为用这种低等的法术就可以打败我。好吧,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那式神再次吸气,人偶的身上又开始发出白色的光,这些白光被式神吸入后,人偶的样子更加的委靡。当式神第三次吸气的时候,那个样子酷似唐棣的人偶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来。式神见他支持不住,一掌拍了过去,只见那个人偶在式神一掌之下竟然被拍倒在地,化做一张纸片。方怜惜吸了口冷气,道:“这怎么办?”

耳边唐少爷传音道:“放心吧,他吸的越多,死的越快。”方怜惜不明白为什么,但见式神转眼间打倒了所有的人偶,他那巨大的身形似乎在悄悄地膨胀。大概只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式神的身体就胀大了一倍,唐少爷道:“大家小心,他来了!”

式神的身体越来越大,方怜惜只看到式神的那长满红发的头颅竟然从光球上钻了出来,像一个巨大的车轮。唐少爷喝道:“涅槃凤凰箭!击!!!”只见所有的唐门弟子同时出了手,年轻弟子的手中发出的箭力攻向光球,而唐少爷四兄弟则攻向式神的头。式神似乎对这些攻击根本没放在心上,目光冷如玄冰。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包裹着式神的身躯的光球在唐门弟子一击之下忽然消失了,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洞。式神的身体不再膨胀,反而向那洞中陷落,只有巨大的头颅还留在洞外。

这头颅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紫目中流出两行绿色的血来,唐少爷兄弟的四道攻击在他的头上留下了四个窟窿。式神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受这样的伤,挣扎了几下,头颅又向黑洞中陷入了一半。黑洞逐渐扩大,方怜惜只觉得空间已经完全地错乱了,式神离自己的距离似乎足有数里远,那头颅就近在眼前。

式神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感情,那是怨恨,唐少爷冷笑,他笑式神拥有神一样的力量,却没有神的智慧。这个陷阱如此的完美,而且,关键的地方是它几乎是式神自己造成的。唐少爷的三个哥哥也露出兴奋的表情,如果神也可以打败,那么唐门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呢?可惜他们忽略了,式神还没有死!

式神头上的皮肤开始破裂!

他低声地**着,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六!道!寂!灭!,神!临!天!下!”说完最后一个下字,式神这个头颅的皮肤已经完全地脱落。然后式神开始血淋淋地从那个黑色的陷阱中往外钻,陷阱把他的皮肤粘住,式神就像蛇一样褪下自己的皮。

唐门弟子惊恐地望着这恐怖的一幕,可是他们方才那一击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无法动弹。

唐少爷大惊,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式神冒着魂魄被焚毁的危险也要逃出陷阱。如果被他逃出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去。不得以,唐少爷喊出了他最不愿意喊的一句话:“涅槃永生箭!击!!!”他和三个哥哥的手指中发出了银色的光来,银光射向正在挣扎的式神,这时,式神的一只手臂已经从黑洞中拉了出来,他一抬手,挡住了四道要命的银光,式神的手臂、断落。然后,另一只手臂出现了,从式神手臂的断落处钻出来,一掌打在唐非韩的胸口,唐非韩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整个胸口就塌陷了下去,口中冒出了黏糊糊的血泡。唐少爷痛呼一声,三哥!

他知道式神的特性,相同的攻击对式神根本不会有作用,方才不得以用了涅槃永生箭才伤了式神,可是涅槃永生箭的特性却让式神把另外一条手臂从伤口处从容地逃了出来,并且一掌打死了唐非韩,唐宫楚怒,他和三弟感情最好,眼见唐非韩活不成了,他根本就忘记了危险,一步就跃到了式神的跟前,右手食指发出了第二次的攻击。式神一把抓住唐宫楚发着银光的右手,往怀中一带,唐宫楚整个身子就象撞在了钢板上,只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唐列秦大喝一声:“涅槃解羽箭!击!!!”身形冲向了式神,唐少爷**道:“大哥不要啊!”

方怜惜看到唐列秦的身体整个忽然变得虚无起来,化做一只利箭射了出去,唐少爷一把没有拉住,也跟着冲向了式神。式神没有动,任由唐列秦整个人射进了自己的躯体。然后他狂笑着扔掉手中唐宫楚的尸体,向着唐少爷道:“我会回来的,你等着!我会杀尽所有的人!”他的身子不再向黑洞外挣扎,任由自己一点点地陷落。

方怜惜出手!

他不得不出手,他很早就想出手。方才在涅槃箭力的压迫下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力道,唐列秦的身体消失在式神的体内后,唐少爷本来更加强大的箭气忽然收了回去,自己压抑已久的力量突然之间就恢复了过来,腹中不那枚铁丸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射而出,发出一道从未有过的厉烈刀光,这刀光直奔式神尚未消失的面孔,强大的气势比当初方怜惜在横刀江上那一击不是高了多少倍。

就在这个时候,式神的面孔化做唐列秦的样子,痛苦地呼喊着:“四弟救我,救我……”

唐少爷出手,一枚飞刀后发先至,挡住了方怜惜的攻击,两道刀光炸裂,全无声息。方怜惜一击之后全身脱力,倒在地上,那黑色的洞随着式神陷入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了两具尸体。唐少爷也坐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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